Delta Belun

要在三次元的繁琐中勇敢的保持月更啊少年

六

站在渭城城楼上，仰望峡关外的辽阔土地，小道童乔一帆心中仍有些茫然。

他们不是来给黄少解围的么？怎么一走神就飞到了边关。

来接应的不是“故人”么？为何刚一落脚就遭到埋伏。

城脚下，剑气卷起黄色尘土，却触摸不到银灰道袍的一角。但见叶修一个利落回身，将伞收入行囊，轻轻松松踏出了包围圈。

“沐橙小乔，别看热闹了，下来见过小魏将军。”他冲墙上二人喊道。

来人偷袭不成，反被掀翻在地吃了一嘴沙，这会儿正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

“小魏将军？”乔一帆疑惑望向师姐

“对对就是他，百闻不如一见，我们的“故人”哦。”

转世后低了徒弟一辈，倒算百年难得的巧合，不知这位前辈真身醒来后会作何感想……小魏将军，如其名，实乃前朝魏大夫之孙。魏黄二家关系匪浅，算起来黄少天还是他的叔辈。所以那日在仙鹤楼被认作魏家人时，黄少天才觉得颇有几分好笑。

昔日“故人”记忆全无，作风却保留着几分痞气。魏琛大喇喇坐下，剑指叶修，气势汹汹问了两个问题。

“妖道，十日之期已过，你把二少爷骗到哪儿去了？”

“那狗屁圣令是不是你透漏给他的？”

魏琛其实不是故意找茬，只不过他有些看不得道士那满脸高深莫测的模样。黄家二少，也就是他名义上的“二叔”（……），曾在某件事上得过叶修帮助。魏琛也知这人是破蛮族妖阵不可少的助力，但不知为何，对上他那张脸就莫名烦躁。

北疆现在是什么形势？真真假假邪魔歪道混杂其中，早在十几年前就乱了人界气数。中州土地神仙不常见，倒是秃驴老道遍地走。

“以前老魏说自己年轻时如何气盛，我还不全信，现在见多了，倒不得不信。”叶修摇头笑，仿佛对着空气感慨。

“嘀嘀咕咕什么呐？”魏琛从对面捞走一杯清茶，憋着气咕咚咕咚灌下肚。“十里妖气，照我说是百里妖气，快要乱成一锅粥了，你还在这档口撺掇二少爷往南跑。”

‘黄老将军的事情不是还没暴露？’叶修挑眉，两人默契地用起秘密传音之术。

‘外面的人不知道老将军去了，我们整日守着空帐，暂时稳得住。但绝不能让京城的人知道二少爷离开了。’

‘嗯……你们黄少，目前和周家那位公子在一起。’

‘周家？！！！’

“臭道士！！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！”小魏将军掀桌而起，传音之术也阻隔不了他的怒吼。

黄少天族中出过两位贵妃，一位皇后，祖孙三代镇守北疆二十余年，从未离开驻地半步。如今皇上缠绵病榻，边关局势不稳，这个节骨眼上却送来一道圣令——命黄老将军携长子返京。

他们要上哪儿变出一个将军呢？黄老将军死的蹊跷，当初秘不发丧，为的就是稳定人心。况二少爷和他大哥保证过，只要叶某人活着，就能凭借他的幻术继续伪装局面。

“京城那些人要争要抢我们懒得关心。但小少爷这一去，不明摆着给人送上门吗？”魏琛想起黄少天便气不打一处来。当初他是怎么在大少爷帐中保证的？十日之内必回营？现在看来，明摆着是受这妖道蛊惑，打算代替父亲和大哥独自上京了。

“小魏将军稍安勿躁，所以贫道才出现在此啊。”叶修啜了口清茶，“各人有各人的缘分，倒不如多相信你家少爷一些。况且现在情况还不算太坏。”

欺瞒上下掩盖死讯，罔顾圣命私自返京，又和周家人搅在一起……还能有什么局面比目前更坏呢？魏琛颇有些哭笑不得。

千里之外的黄少天打了个喷嚏，想到自己“侄儿”现下的反应，不禁心虚地揉揉鼻子：应该是不可能有了。

《封魔演义》全本一百回，都数不着如此多妖魔鬼怪。如今仙鹤楼众人也算开了眼界，被那妖孽折腾数日，不禁连连感叹：这到底是人间，还是妖界。

周泽楷将指挥令交给江波涛，自己则背着弓箭奔向门外。他们围住的不过小角色，领头者早化作雾气逃脱了。

黄少天反应极快，在雾散的一瞬人就蹿出去了。周泽楷追至城外，眼见四周一片荒芜，不见半分人影。他踏脚回身，毫不犹豫拉开了弓。赤色的羽箭破空而出，霎时间空气都变得滚烫而有型。

“左前方，小心隐蔽好气息。”黄少天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，他立在一束青草上，轻飘飘仿佛失了重量。

“来了。”

“晓得。”

周泽楷此时拔出第二支箭，银色的箭羽，平日里从未在众人面前施展过。黄少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出手——这弓箭上附着的“气”，竟有惊人的破魔之效。

草丛中应声滚出一团物体，渐渐化作一红衣妇人。半臂焦黑，鬓发散乱，却站定了不动，一双暗黄眼珠只盯着二人咕噜咕噜转。

“嘻嘻，兜了这么大圈子，原来是我辈中人。”

“休要胡言！”黄少天不满，这妖孽死到临头，竟还试图蛊惑人心“你这雉鸡精，乱攀什么亲戚。”

周泽楷：“雉鸡？”

“对啊。你们私自干涉人间，也不怕惹星君那老道上门，真是活腻了。”

“星君？星君历大劫，自顾尚且不暇，哪有功夫理会我们姐妹，“雉鸡精掩住袖子笑，“小少爷倒是个面生的，不知住哪座山头。想来大家都是一路，何必装模作样？”

黄少天气结，只恨现下被药效束着，无法即刻用仙法劈了对方。他好歹是一族之长，时过境迁，如今迫于形势附身凡人，竟被一两爪的东西轻看了去。

“圣上有令，行刺者，必诛。”小周公子不愧是紫云宫教出来的，面对妖邪，毫不拖泥带水。他从雉鸡现身那刻就稳稳端着弓，瞄准的目标一直没变过。

不等黄少天出口阻止，破魔箭连发而出，那妖孽来不及反应就被射成了碎片，只留下一阵诡异笑声：

“契约之限已过，我们姐妹必履行约定，还望大人早日告知。”

……

黄少天捡起一根赤羽，念念道：“果然是分身。”他本欲阻止周泽楷灭口，因为妖邪提到了叶修的事，让他不禁有些在意。仙界大乱后，唯有叶星君保留着仙身修为，何来自身难保之说？那老道在他面前装着一副无事模样，难道众仙陨落，他亦受到了波及……

江波涛带领亲兵赶来，告之仙鹤楼内局势已定。黄少天心中担忧叶修，又限于兄长之约，便在众人汇合前悄然离去。他满腹心事，自然不会注意到城下立着的人，和他同样复杂的眼神。

直到黄少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，周泽楷才慢慢回过神来。江波涛一脸欲言又止，明显对黄少天的离去有些想法。周泽楷则摇摇头，轻声解释：“是我……没有拦他。”

事实上他没考虑多少，只是凭一时直觉，任他那么离开了。事已至此，江波涛不便多言，只了然般拍了拍周小公子的肩：“大人，先回去吧。”

周府护卫诛杀邪魔，仙鹤楼无一人折损，烧饼自是十分满意。江波涛怕再生变故，连夜雇轿，一行人护着这位“大人”急匆匆出了临州。行至临江边，改乘舟而下，一时顺风顺水，若顺利的话，三日之内便可到达岳阳城，岳阳府有周家大公子领兵把守，又请了数位高僧施法布阵，料想那妖物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。

乌云笼住月色，傍晚时分临江下了一场雨，夜风便分外凉。黄少天支起竹帘，拎着酒葫芦斜倚在船头。他换了件月白袍子，头发随意系着，也不在意细雨打湿了肩膀。

“那妖怪说的……有几分是真？”

“你猜呢？”一只白鸽停在船边，慢吞吞地梳理着羽毛。见黄少天没好气瞄了他一眼，才缓慢道：“也罢，感觉灵敏是你们狐狸家的长处，瞒着你无益。”

“我这身体实际和你一样，只不过我比你要好一点。”鸽子扑腾了两下翅膀，送来叶修的声音“修为算折了一半吧，但不像你，不吃药就要灵体分离，仙术也时有时无。”

还不是你那半吊子附身术的缘故！黄少天郁闷

叶修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：“少天呐，哥怎会诓你，你看这术我在自己身上试验过了，才敢让你用的，还免费帮你卜卦……”

“你的卦还没我的嗅觉准。谁告诉我南下必有所获，早知道就不耽误时间直接上京了，害我还诓骗大哥——”

“不可能，王大眼留下的卦怎会不准。”

……

黄少天摇了摇酒壶，似一瞬陷入沉思。他转脸望向远处，临州灯火仍能望见，但船行得远，也只剩模模糊糊一片光影。

“大眼不知在何处。出来这么久，也没有师兄的消息，大约都未到转生之时吧。“他灌了口酒，，低声问：“老叶，当年最后到底是个什么光景，你——”

“当年穿云将军守到了最后，我赶到时只帮着收了个尾。现在这模样，并非全受那一战影响。”

“你的仙身呢？”

“你猜不到？”

既然对方没有避讳，黄少天也不绕弯了：“我短时间内恢复不了，没办法帮你寻他……若你用仙身仙元养着他的魂魄碎片，时间长了，风险终归有点大。”

鸽子咕咕叫了两声，没传来回应。

夜雨更紧了些，黄少天弹弹衣袍站起身，将最后一点酒灌入口，“很可能就……竹篮打水一场空。讲真话，我最近感觉很不好，希望不是什么坏兆头。老叶你……究竟为得什么呢？”

叶修笑了笑，把问题还送给他：“少天，你又为得什么？”

这下轮到黄少天无从开口。他甩甩头发上的水珠，认真道：“反正我答应了小哑巴，就要找到他。趁朝廷那边期限未到，我想先回一趟弧山，然后再上京。”

“提醒一句：你师傅大人，嗯，现在是你侄儿，已经知道你打算扮作你大哥上京了。”

“……北疆妖邪出没，爹的死因还没查清，大哥与师傅不大通术法，还要靠你照应。”黄少天轻咳两声，“你让沐橙帮我捏个诀吧，我看她在仙鹤楼使的变化术极好，比你的要强。等我进京后估计还会有不少事，倒时沐橙的法术就用得着了。说起来都因为这身体，早知便让你选个平凡家的，也不会惹出一连串麻烦。”

“你的麻烦断过吗？”叶修取笑。

“五十步笑百步！”黄少天反击，“横竖我背惯了麻烦，不怕这个。以前麻烦现在麻烦，司命星君一定和我有过节，不对，是和你有过节……”

鸽子没有听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，传话结束后，在河岸附近饶了几圈，便径自飞走了。

小舟静静地漂在雨中，夜色渐深，来往船只灯火通明，尤能听见丝竹管弦之声。临州富庶，商旅游人往来不绝，无论中原变成什么模样，人间也好妖界也罢，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下去。

黄少天突然想起了小哑巴，如果他还活着，应该差不多和周家公子一般大。希望他托生在好人家，就算生逢乱世，也能平平安安长大。不要像他，也就是黄家小少爷，富贵显赫无福消受，反要被卷入无穷尽的权术阴谋中。

叶修尚能寻得苏公子一缕魂魄，而他的小哑巴，到底在哪？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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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点设定补充：

叶星君是监督人界妖怪的几位神仙之一，后来众仙历劫，人手不足，人间就乱了。目前只剩他一位仙君担着这活儿。（也是辛苦）

老魏（年轻版/未觉醒）目前跟着黄家父子守边关，他爷爷乃前朝大臣，父亲在本朝混得不太好，还在第一话被烧饼嘲笑官小。

周家与黄家支持不同的皇子。黄少（附身版）的爹是阵前被妖怪害死的，朝中有人勾结妖邪，他上京就是为了查这个事。

目前的时间线：

飞来峰化成弧山——叶修遇见苏沐秋——叶修被诬陷获罪（没写到）——云隐山事件（没写到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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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界大战（众仙陨落）——黄少天捡到小哑巴——弧山事件（没写到）——叶修遇上黄少天，定下三个约定

↓

黄少天附身小胖子——黄老将军被害——黄少天离开北疆——仙鹤楼事件（现在）

若有bug之后再改，以上。